心理咨询是关于整体蜕变还是每个小小的突破?

 像许多心理咨询师一样,我进入这个领域的目的不仅仅是帮助人们克服他们当前的心理或关系问题。解决问题并没有错,但在在人类潜能运动和家庭系统运动出现之后,心理咨询或心理治疗这个行业似乎是关于更深层次的东西,是关于在整体性、自我实现和真实联系的方向上的巨大变化。我们这些年轻的受训者在进入这个领域的部分启蒙教育,的确,是吸收这样的概念,即治疗应该是关于蜕变的。而为了真正能够为来访者提供帮助,我们必须自己经历过蜕变。

我经常在想,心理咨询师蜕变的多种途径,以及我们怎么能偶从解决问题到更深层次的愈合。如果来访者的蜕变取决于治疗师的成长,我自己想知道,在我这些年的咨询经历中,我自己是否已经蜕变了?

我自己的感悟是,在我的生活过程中,我一直在积极的方向上改变和成长。但你要说蜕变?真的没有那么多。即使在我受训的那几年里,我累积了很多的心理咨询和治疗经验。我的同行朋友们似乎也是如此。经过各种研讨会和案例咨询中,我们都能认出彼此。

我们似乎有同样的不安全感。尽管我们的棱角被逐渐磨平了,我们中那些有边界或控制问题的人似乎仍有这些问题。但这些问题没有那么让我们困扰了。如果我想让自己更有判断力的话,我甚至会说,那些告诉我他们自己已经蜕变了的咨询师--在完成分析或原生家庭工作后--是在证明,我在他们身上没有看到的,高级的开悟程度。

这就像在精神层面的领域:如果有人暗示他们是圣人,这可能可以立即排除了他们是圣人的资格这件事情。

在我作为心理咨询师的这些年里,我并不是没有见过巨大的蜕变。

早期的一个案例是我的来访者小米。当然,为了保护来访者隐私,你在我的文章中是不可能看到任何来访者真实姓名的。小米在两轮住院后来找我,这与她失败的婚姻、酗酒和控制欲强的丈夫,以及完全不支持她离开婚姻的教会的压力有关。小米从小就被教育成一个遵从男性权威的女孩,她并没有形成坚实的自我意识。在她丈夫拒绝为他的酗酒或婚姻寻求帮助后,小米要求他离开。而他也真的不情愿地离开了。他们家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作为这个家庭唯一的经济支柱,小米丈夫坚持随时回到家里,并发动了一场希望能够重新回归家庭的攻势。小米没办法,最终妥协,同意了。

而这成为了一种行为模式。

而她的住院治疗,其实是她唯一的解脱途径。

在开始在我这儿开始咨询的六个月前,小米加入了一个保守的基督教会,作为改变她生活的一种方式。

由于她的丈夫不是基督徒,她的牧师和教会成员支持她离婚的愿望。

但是,后来她的丈夫加入了同一个教会。你猜怎么着,所有对离婚的支持都被取消了。为什么呢?因为,他现在是一个寻求治愈的基督徒。他用 "找到主 "作为一种方式,让她允许他回来。说句题外话,我曾邀请他参加小米的咨询中来,并清楚地看到,他是一个没有安全感、有很多需要且控制欲强的人。他愿意做任何事情来留住小米,除了面对自己的问题。起初,当小米和我会面的时候,我会感到一种内在的拉力。我想把她从她丈夫和她的宗教团体中解救出来。我知道我不能在不延续她的无足轻重感的情况下走上这条路。相反,我耐心地在她和我们的边界上工作。

一个最起码的目标,也是她要求的目标,就是帮助她停止重复导致她失调和住院的破坏性循环。这进一步削弱了她将自己视为一个可靠的成年女性的前景。我们治疗的转折点是一次涉及她宗教观点的谈话。她的丈夫和几个教徒告诉她,她对丈夫生气不是基督徒的行为。

这是个陷阱。

过去,当她放下愤怒的时候,她对他感到怜悯,并把他带回去。

当她在我们的谈话中为如何成为一个好的女基督徒并保持她的保护性愤怒而挣扎时,我利用我仅有的一些关于圣经的知识,对愤怒与基督徒美德不一致的观点提出了挑战,请她想一想,愤怒的耶稣把兑换银钱的人赶出圣殿的故事。

我问她,耶稣那个时候看起来生气吗?

她回答说,是的。

兑换银钱的人认为他的愤怒对他们公平吗?

不,可能不是。

这个故事给的启示是:愤怒不一定是错的,你不能让你所愤怒的人成为判断你的愤怒是否合理的唯一标准。

她在我对面的姿态明显地放松了。

故事的其余部分,其实就从那时开始的。

小米能够更清楚地看到她丈夫最近的操纵行为,并理解他也欺骗了她教会里的朋友。

一旦她告诉她的丈夫,她已经和他结束了,不会为她的愤怒道歉,而且不管他和教会里的朋友怎么想,小米都要继续离婚,她就退出了教会并联系了律师。

小米在她的生活中,第一次感到有力量,而她的焦虑和抑郁也随之解除。

之后我做回访的时候,小米在一个青年服务中心担任协调员。在那里,她表现出了让年轻人感到受欢迎的高超技巧。

她告诉我,她觉得自己像一个不同的人。她离了婚,尽可能地处理好与难缠的前夫的共同抚养问题,从事着她喜欢的工作,并且处于一种新的关系中,感觉与她之前的婚姻有天壤之别。

是的,她已经蜕变了。

但大多数治疗案例并不导致戏剧性的变化。

很多来访者只是想摆脱他们正在遭受的抑郁症发作或是学习以更有建设性的方式管理慢性焦虑,或是一对夫妇想停止争吵,希望能够更多地享受彼此。

事实上,在美国,每个来访者参与心理咨询或心理治疗的平均不到8次。

我们几乎没有足够的时间对自我进行深入工作。

而在衡量治疗后的心理健康方面,结果导向的研究其实显示,无论使用何种治疗方法,来访者的收益都是相当的(而且是适度的)。

因此,平均而言,我们帮助来访者克服一些问题,改善他们的福祉,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类单剂量的治疗效果是会自然而然,逐渐消失的。

我们对临床工作方法的选择,不仅仅关乎治疗目标;它还关乎我们作为专业帮助者的核心身份。

我们是更像神棍还是家庭医师呢?

我们是人性深度的探索者,还是更像你iPhone上的Siri,只是把你从一个地方引导到另一个地方呢?

如果我们是所有这些东西中的一部分,那么,在这么一个混乱,而且两极化的21世纪,我们到底如何找到一个连贯的身份呢?

治疗结果的研究和我自己的经验使我对任何临床方法是否能使来访者持续地达到蜕变的应许之地持怀疑态度。

相反,我目前得出的结论是,心理咨询或心理治疗,最好被理解为是关于小的、中的和大的突破,而不是关于蜕变。

也许所有疗法的起点都是一个适度的突破,越过卡住的点,这样人们就可以恢复他们的功能,或者,找到比过去更好的方式来面对生活的挑战。

然后,在我们无法预测的情况下,有时这种突破会成为个人和环境力量汇合的一部分,大部分是在咨询工作室之外发生的事情,从而改变了生活。

比较让人欣喜的是,我在较新的一些疗法中看到了这种态度。

这些疗法并不是从症状缓解或创造性改变的非此即彼的时代中产生的。

当代以神经科学为基础的治疗方法旨在迅速帮助日常运作。然后,有些人进一步走向心身精神的整合。

今天的一些基于创伤的治疗方法,在针对即时症状缓解方面是非常有用的。而同时,这类治疗方法也为那些渴望深入了解的人提供了更深层次的东西。例如,像EFT和戈特曼模型这样的夫妻治疗方式,从当前功能障碍的僵局开始,并在夫妻双方愿意接受的情况下提供更深层次的联系。不同形式的接受疗法强调改变,然后接受可能永远不会改变的东西。矛盾的是,这可以为成长开辟新的远景。

所以我开始了新的思考。

作为咨询师,请不要假设来访者希望蜕变,也请不要预设立场,认为蜕变是成功治疗的必要条件。

你很可能会经常感到失望,而且你可能会把这种感觉传达给你的来访者。

另一方面,一种比较安全的假设是认为来访者想要突破他们目前所处的困境。

但是,突破的结果在哪里,是任何人事先都不知道的。

请接受这样的事实。

你越是把蜕变作为你的目标,你就越是以价值为基础而变得不再客观。

说到这里,作为心理咨询师,我们确实有一个关于21世纪人类繁荣,稍微有一些科学基础的智慧传统。

它基于对自我的复杂理解和与他人的深刻联系,同时保持个人的自我。

但是,请记得,我们关注人类繁荣的各个方面刚开始不久。

这涉及到个人和公共的承诺,以此抵消我们个人主义的焦点。

因此,最终,只要我们把对来访者的希望与他们自己的目标分开,只要我们明白我们只是众多智慧传统中的一个,他们对人类繁荣的样子有自己的信念,只要我们愿意承认并努力解决我们传统中的盲点,包括从微观层面解释人类问题而忽视更大的社会力量的倾向,那么,带领来访者走向蜕变就是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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